教室的後門

一道陽光，一陣風，讓我透過一個窗台，看見一排樹在嬉戲著。微風撫過樹稍時葉子不規則的晃動，似乎像是一個摀嘴而笑的女孩一樣。樹枝輕搖的軌跡彷彿那女孩瞇成完美半圓的弧線般。與我相視，與我嘴角的笑意相合成一道圓。風忍不住的在我們眼前多打了二個轉，我們笑得更開心了。

 將 視線穿過這排樹，就是溢滿雙眼的山了，該如何形容呢？「淡怡」？感覺不出那層巒的溫暖，「猶逸」？又落入故作的匠氣，「雄尊」？這未免太霸氣了與這靜默的景色相差太遠，「盤郁」？我怎能將照亮這個隘口的金光摒除呢？……將手上的辭書翻過二字部，在四字部的「聯嵐含暉」停下，

「連綿的山峰像含著陽光。〈明． 江瓘．遊黃山記〉『日且哺，聯嵐含暉，仰瞻諸峰，紫翠如沐……』」就是這個詞。「聯嵐含暉」就是醞化著陣陣的春陽，才會讓我感受到眼前靜怡的山群所淳釀出的生命力。

 我 的視線不斷地在樹與山之間跳躍著，在不同的枝幹間，感受樹葉撫掌相顧。那無話的言語令人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記得年幼時每當在書桌前習字，遇到字畫較多的單字，總會習慣性的向母親求救，這時母親就會牽著我們的手，與我們同握一支筆，一點一畫地一同寫出那原本自己再如何用心描摹也無法勾勒的字，最後她常以額 上的輕吻或是輕拍我們的頭頂來畫上句號。

這是每個人都曾有過的一段回憶。而這段經歷讓我們難忘的原因是因為原本視覺的回憶滲入了身後的媽媽所散發出的陣陣髮香，像條絲帶般，將回憶牢綁在我們心裡。所以不管時間再如何推移也解不掉我們的記憶。或許仔細想想那根本不是媽媽的髮香，只是對於當時的我們，即便嗅到 的就僅僅是母親的鼻息，我們依舊會認為那是一陣陣如髮香的悠香。

今天我也感受一個綠色的身影牽著我的手，寫下這一段在我心中本想以「我的眼前有幅畫」為題卻不知如何下筆的文章，一字一句的描繪著……直到，一股力量輕拍著我的頭頂而去。留下的只剩那股不變的香氣。

 靜默著，那山巒正將我的回憶，緩緩滲回給我，眼前的窗台，正裱框著我最美的一幅畫。

-------九七年於永定國小校史室晨讀時隨記